ZOE_信神机得永生

【成龙历险记/架空拟人】【咒圣】百年孤独(2)

 chapter.2. 

 
 

        咒蓝这几年沿着那条从吉普赛人脚上流下来的发光的小路向前走了几步。他把一些丝绸和小物件销给附近其他的上流人士,那些花纹通常艳丽复杂,竟然常是那些人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所以说传闻并不怎么准确。那些环游的上流子弟最多是在本国内周游,对吉普赛人嘴里的马尼拉大枢纽没有任何认知。他们愿意以重金换取一些波西米亚的玻璃器皿。 

  他听着仆人转述那些人对那些货物的赞美,突然感觉自己亲手在把一些微薄易碎的花朵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院子里被杂乱无章的撒上天仙子的种子。 

   

  吉普赛人走后,他往往会花半天时间恍神。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身上叠加了第二个诅咒。(他是不承认被困在大宅里的“诅咒”的。)关于上一辈造的孽的诅咒。 

   

  他想起来,美人是会老的,也是会死的。但是他们的美貌是永存的。如同一个该死的美丽的传说灸在人们心里,然后口口相传下去。如同固定式的记忆出现在一代一代人眼里。 

   

  后院有一个地窖,也是一个仓库,虽然里面做了尽可能良好的防潮措施,但一打开地窖门扑面而来全是凉润如丝绸的樟脑和香料的味道 。 

   

  其实在吉普赛人走后,他就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点上盏油灯到地窖里寻找。焦躁地寻找。呼吸有些打颤,手有些发抖,步子越走越快。 

   

  有一些东西的碎片混杂着家族的记忆,在地窖里横冲直撞。大宅里有两个世界,地面上的世界和地下世界,说是这样,但也混淆不清,地窖里先祖的幽灵就跟在他的身后,如同黑色的水蛭一样,在光线不及的地方,在那些如同浑水一般的空气里游曳。在那些不见天日的白天,水蛭钻过地板的缝悄悄地缓缓地挤进廊舍。 

   

  黑色的灵魂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斥责他,安慰他,挽留他。 

  湿冷的软体有时甚至似乎滑过了他指尖手背。 

   

  咒蓝要找的东西就在水蛭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那种快窒息的鱼群涌在水面上挤挤挨挨为争夺氧气而聚集起来的地方。水蛭们悄悄取着暖。 

   

  咒蓝把灰尘拨开(把他们拨开)。 

   

  这是上一代留下来的一张画,不属于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明显是一个西方人的面孔。是个装束奇异的女郎。 

  她看起来神采飞扬,宛如活物,就像是这个地下世界的一个太阳。尽管只是看这幅画,但是人们都愿意竭力去想象她的笑声,她的举手投足,她身上的披肩和裙摆,还有她手腕上坠了不少铃铛的绞银镯子,阳光下灿烂的灰绿的卷曲的头发。 

   

  叽叽喳喳的更具力量的茨冈语像是金丝网一样揽过空气,割碎了一些水蛭。不过这张画跟这个地下世界的一切并不是相对的,它们是一体的,它们都是一种催眠,只不过让人以为这个似乎是光明救星而已。 

   

  漂亮的诱饵罢了。 

   

  单纯美丽得让人想吟诗。 

   

   

   

   

  她是穿越黑夜的黎明,回眸一瞥,能把丛林染尽金。 

  她的光彩犹如太阳,即使月光也要羞愧地披上面纱,倾国倾城,妖娆而妩媚,躲藏在她的面纱之下。 

  但她的神色突然转变。 

   

  一时间泪水奔涌淹没了城镇。 

  (来自《一千零一夜》) 

   

  她明明就在画纸上,那些拙劣的技巧让她看起来有点变形。不过就像是美丽的人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油彩一样,你还能隐隐约约看出她原本的样子来,这种朦胧感甚至会增加她的魅力。 

  只要是跟她沾边的东西,都似乎还散发着太阳的余晖。 

   

  现任家主用昂贵的袖子细心地轻轻扫掉剩下的灰尘。画框下面右角是茨冈语的签名----“尤金妮亚”。 

  人们很难在这种情况下把思绪从这张画上抽出来,且试想一下,一个寒冷而恐怖的冬夜,而你仅有面前的一堆火。 

  当你由于各种原因离开火堆的时候(你抽出思维来的那一瞬间),你可能就会听到一串真正的笑声。回想起来像是幻觉。 

   

  你会吓一跳,退后几步,然后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咒蓝现在坐回沙发上。 

   

  这是他第无数次去看那幅画。他第一次看到这罂粟般的东西是在十四岁,在此前他的三个哥哥接连夭折。而他还保有对地窖的无限好奇,无视了母亲的警告跑了下去,看见前任家主端着一盏油灯,痴迷地看着那张画。 

  家主没注意到这个小孩,以为他是众多水蛭中的一员。 

  “父亲?” 

  “父亲,它左下角写的什么?” 

  前任家主当然没有回答他,毕竟他自己也只是众多水蛭中的一员。 

  女人鲜艳的嘴唇动了动,脸上的金箔闪烁夺目。 

  “尤金妮亚。”不需要任何解释任何理由,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一串字母的意思。一个人名。一种象征意义。 

  当天晚上在睡梦里,那个女人开始向他招手。 

  院子里突然疯长起半人高的天仙子,夜里叽叽喳喳窸窸窣窣地生殖,等到家主死后又一夜尖叫着枯萎。 

   

   

  命运令人作呕地向咒蓝展示梦境和现实的联系。 

  大宅里多了一个“太阳似的烛台”,只不过每年只有几天出现。 

   

  他急于求证,又或者急于区分两者。 

  但当他愿意相信联系的时候,那张画又展示给他他们的区别之处;当他急于拆分他们的时候,那张画又开始和那个现实中的人眉相目似。 

   

  他开始每天都去看那张画,基本一切事务都交给管家处理,管家和仆人们竭力维护这间宅子,但是由于财务开始吃紧,并且由于真正的主人在地下室待的时间过长,天仙子还是长进了屋子里去。 

   

  等此后有朝一日这位被梦境迷得神魂颠倒的家主清醒了,就会让仆人拔掉屋子里,花廊木板上所有的天仙子,叫人扫净库房,重整松散的产业,把个活棺材打理得像个大宅----反正之后他又盖了不少无人居住的空房,虽说能安置的仅有这一代代的幽灵。 

   

  宅子里曾经住着很多人,他们这一代的人,他们这一字辈的人,上一辈的人,没有结婚的亲戚等等。他当然见识过,见识过他们的嘴脸手段,误杀,他杀以及谋杀。在上任家主,只愿每天待在地下室的时候,夫人不得不扛起重任,变卖买了一些东西,像驱赶蟑螂一样驱赶一些饭桶,被迫树敌。他们拆了一些房子,改了一些院子,当然就算穷死也肯定留着祖祠和前面这个带有会客厅的门面。自从咒蓝这个丧门神出现后,家族就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衰败,一拨一拨的人死去,白银以被棺材装箱的速度外流。 

  等到故事最后都尘埃落定,他就像是看了一部家族史。作为时代大清洗的幸存者,他还在活下去。 

   

  足不出户可以影响他对世界的见识,但不影响他对人的见识。时间长了他就知道这个吉普赛人是个什么人。 

   

  又一年他从二楼走廊往下看去,那些旋转裙摆,那些手鼓,那些金子。这是一个伪装的吉普赛人(不过那些跳舞的家伙倒是真的),识别这一点很简单,只要是一个足够客观的局外人----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明白。但此评价也并非贬义,只不过那家伙总是更像个商人。就像是卖来这个巴洛克沙发的人。 

  咒蓝发现很容易就能把这个家伙同其他真正的吉普赛人区分开。就像是区分一些装满了泉水的瓷罐,和一只装了白酒的瓷罐。 

   

  咒蓝尝试观察他,尽力不受尤金妮亚的影响。 

  圣主(那个吉普赛人的名字,茨冈语音译的)说话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抬起手,这时候咒蓝就会看到他手腕上那个女式的绞银镯子,带了一圈铃铛的。灰绿色头发还有马尼拉大披肩。低下头的时候,卷发的阴影会笼罩着他的脸,他的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膝盖上,这时由于光线原因,被看得最清晰的就只有他的手,还有那个手镯,咒蓝会以为那个女人就坐在他的面前,直到他看到男人那种宽平的方形手掌和指尖或直到圣主开口说话。 

   

  不得不说,圣主自己特有的那种男性的美确实也引起过他有自觉的注目。但是全都被他自己的愤恨压制过去,他对圣主时不时展现出来的精明抱有极端厌恶,圣主就像个骗子一样,有着那种吉普赛人的壳子,却暗藏着一个卑鄙商人的灵魂,在交易当中耍着花招,这无疑是对于那幅画像的亵渎。于是这位家主就顶着一张处变不惊的脸,一副冷漠的表情,迫不及待地想杀他威风。咒蓝尝试把话题引到文学诗词之类的方面,但圣主的回答令他惊讶,这样一来他非但不恨他,反而更希望见到他。 

   

  那张画像带来的影响力是长久性的,能和人的生命融为一体,于人就像是吃饭,睡觉呼吸一样,以至于在这种影响力渐渐消退时,这位家主并没有发觉,就好似是花园里一些杂草悄悄逝去了,干蔫的草叶很快被新生植物覆盖。 

   

   

  咒蓝从圣主哪里听闻到不少有趣的东西,但由母亲溺爱得来的自私自傲始终占据上风,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自傲。他在受怨恨和自己的傲慢之火的烧灼。 

  圣主可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人,从海洋对岸到这岸,不受诅咒的困扰,手里拿捏他自己本身的一切,每年都来炫耀一遍手上的金子,如果他愿意的话,随时。 

    

  于是。 

   

  他们的家主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些商情,并从对方的回答寻找一些细节,联系起来,形成一些线索,把一场谈话变成了一场大型的揭秘游戏。他整夜睡不着觉,把所有仆人都遣出去打探行情,只因他突然开始无法忍受仅在这小小的一片领地内活动。 

   

  导致他开始专注于商业的,并不是对钱财的热爱,而是对这种在活棺材里生活的现状的厌倦。并且他的行动以----为自己的傲慢寻找支撑物为目的。 

  咒蓝非常聪明,在某次他得到一些消息之后,很快就揽得一笔巨款,用来扩宽院子以增加他的活动范围。那些富人对新奇事物的好奇心就像他当年一样旺盛,他尽可以毫不费力地请他们到宅子里来讨论被他鄙弃多年的金钱问题。 

   

  一切都按照仆人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幡然醒悟的家主,赏钱和领地,在咒蓝当家的这些年,他们就像是在喜怒无常的海上航行。仆人们纷纷感慨先祖保佑,不知事在人为。 

  

  在咒蓝眼里圣主是个“东方”商人,他们都是东方的商人。不过咒蓝更多是停留在理论行为上,而圣主则是进行实践活动,毕竟圣主有能力有资本进行环游商业。 

   

  并且圣主的最大动力在于他还迷恋金子。 

   

  他出于虚荣和对这种闪亮小东西的热爱为自己的披肩砸上金边,镶上金箔。从披肩和衣服上星星点点的金丝到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戒指耳坠和项圈,腰带和佩刀还有金箔贴纸。年复一年越来越华贵。而咒蓝内心嘲笑他的虚伪,恨他无耻而虚荣,在底下毫不留情地抵抗着对方的手段,天花乱坠的言语,以牙还牙,在宅子旁边又拔起高墙。 

  他原本并不心急,原本就对资产不怀什么爱意。但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这种起朱楼的行为在变质。仿佛不再是反抗和激将,而是单纯只是为了吸引那仅仅一双眼球----他对达官贵人的赞美完全无感。 

   

  认清这一点后他开始叹气,伴随而来的是另一种清晰的绝望。 

   

  

  他们照样聊天,从新发明到海洋对岸的新大陆,日本的昨日名伶到鬼怪传说。谈话间隙会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天仙子在疯长。 

  奇怪。 

  “奇怪。” 

  “天仙子春天不开花。”圣主指着咒蓝满满一院拥挤的白花。然后不再开口。 

   

  死一般的平静代替了谈天说地和提古论今。 

   

  致幻的空气大声喊叫着,杂音堵塞他们的耳朵。咒蓝突然毫无道理地怕得要命,大宅的鬼魂可以选择任何时候来吞噬他。曾经他不在意这一切,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圣主差点打翻桌子上的新烛台时他赶忙去扶,却无意间握住对方的手,发现他的手是同样冰凉湿润的,冷傲的家主安心了,他们是平等的。咒蓝那种高傲而冷漠的性子又彻底充盈了他本体。而懊悔且震惊不已的神情在圣主脸上一闪而过。 

   

  咒蓝最后一次想起来地下室的那张画像时,就像从前一样充满着畏惧和爱慕之心,端着那盏油灯走下地窖。水蛭们裹挟着他。 

  但是下面只除了一张面孔被拙劣技巧反复描画的的女人的画像再别无他物。 

   

  这使他感觉自己摆脱了一桩诅咒,但却又搭上了另外一项。 

  他恨圣主,恨死了。 

   

  ------------------------------- 

  悄悄地)个人感觉咒蓝不会因为攀比心理而关注商业,毕竟咒蓝是积极出世的那种(对入世没有什么兴趣)。 

  但咒蓝有很入世的一点就是,由于家室原因,认为自己必须高人一等,这种傲慢无法消除,甚至会随着年龄增长变本加厉。(原先出世太严重是因为没有外来刺激) 

  像小孩子那种采用很歪曲的方式吸引别人这种行为最后他自己确实也注意到了。如果发现对方完全对自己没感觉的话,大概就算没人发觉自己的行为也会觉得忿恨没有面子。(所以圣主的反应就很遂他愿了)(这就是为什么咒蓝松了一口气,圣主一脸懊悔) 

  成年人真球麻烦。 

   

   

  

 

评论(2)

热度(38)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